這些受雇進山采摘靈植、探索秘境之類的，自然都是要為雇主保密。
可是現在也給查案帶來了很大難度。
不過如果正規手段查不到的話，楚梁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去古二娘的小酒館走一遭。在靠山城里，她那里的消息說不定比監城司要多得多。
正在他思忖的時候，突然，外面傳來一陣驚呼。
“紅了……又紅了！”
“嗯？”
他抬眼向外面看去，就見夜色漸深的高空之上，月輪的顏色逐漸化作鮮艷的紅……鮮紅似血！
“吼——”
緊接著就有一陣嘶吼聲響起！
“糟了！”那監城司的人道：“怕是又有人化妖！”
“我倒要看看，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燕七虎雙眉一擰，身形蹭地凌空而起。
能用動手解決的問題，天罡門就很值得信賴了。
月空之中，一道粗壯布滿半邊鱗甲的身軀伴隨著嘶吼躍起，赫然是一個半身化妖的人形！此人雙目猩紅，面貌猙獰痛苦，吼叫著竄上高空。
“吼……”
很快他的目光便徹底化作猩紅，似乎想要去尋找獵物。
可下一秒，就聽啪的一聲。
燕七虎的身形瞬間出現在他身后，一把捏住了他命運的后頸。
“嗷！”這人口中的嘶吼愈發強烈，可卻絲毫無法掙脫。
楚梁等人緊跟上來，就見燕七虎單手擒著這半人半妖的怪物，那人此刻已然化作身長一丈余、滿身鱗甲如蜥蜴一般的存在。
他本來應該也有第五境的修為，化妖之后力量更是不弱，掙扎時的氣血轟鳴有如雷聲。但在燕七虎手里，卻也都是無用之功。
“這究竟是怎么回事……”燕七虎雖然能輕松將此人擒住，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。
倒是姬靈雨一雙軒轅瞳神光湛亮，盯著此人，似乎看出了些許端倪，就聽她驚呼一聲：
“魘？！”
第036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
魘，通常指夢中邪祟。
既是指一種能進入夢中的鬼物，會在夢境中吸人陽氣；也另有一種以夢境為食的精怪，在修煉化形之后也能在人夢中為非作歹，這種類似的邪祟都被稱為“魘”。
極西之地就有一族專門的“魘妖”。
“此人身上有魘？”
燕七虎奇怪地看著手里正在逐漸化妖的男子，他怎么看也不像是處于夢中的樣子。
姬靈雨眼中神芒璀璨，她能清楚地看到，在這男子的頭部有一團氤氳妖冶的紅色妖氣、正在躁動不安地跳躍著，那分明是被魘入侵的象征！
轉瞬之間，就見那紅芒突然劇烈膨脹！
“小心！”姬靈雨當即出聲提醒。
就看那已然近乎全身化妖的男子周身紅芒閃爍，接著猛然發出一聲爆鳴！妖氣四射！
多虧離他最近的是燕七虎，這位武道大能眼疾手快，直接翻掌便將所有爆炸波動全部鎮壓！
那男子的妖身也隨之消退，只剩下一具殘破的尸身……與監城司內擺放的幾具相同。
“這……”
眾人眼見這邪異一幕，都有些瞠目結舌。
雖然修仙界內奇詭之事甚多，但是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見，沖擊力極強。
天空的紅月也緩緩褪去，似乎只是為了喚醒男子體內的邪祟。
“是淳于途！”有人驚呼道。
是監城司的人圍攏上來，立刻認出了這橫死的修行者。
片刻之后，便確認了死者的身份。乃是鎮南域山附近地界小有聲名的一個向導，他對于鎮南域山內部極為熟悉，常有入山者出高價請他帶路。
“魘的確是有通過夢境影響現實的力量，可這些修行者無一不是第五、六境的高手，要想通過他們的夢境來操縱其化妖發狂……是要有多么強大的修為�！背嚎粗厣系娜�，面露沉吟之色。
“至少要是第七境級別的大妖吧……”姬靈雨接道：“傳說當年妖神亂世之時，麾下曾有一位魘妖王，乃是第八境的大妖，能夠讓一國之人自相殘殺而死。方才的手段，與傳說中有些相似�！�
“魘妖王在妖神之戰時就被誅殺了�！毖嗥呋⒌溃骸按撕蟮聂|妖一族銷聲匿跡，也再沒有過什么動靜。此番莫非是又有大妖出世，來鎮南域山行兇？”
“可它殺這幾個人是為什么？”楚梁繼續思忖道。
無論是妖魔鬼怪哪路邪祟，總要有一個自己的行事邏輯。若是說一只大妖跑到人族腹地來沒有目的隨機殺人，未免有些太過離譜。
“不論是誰、不論是什么邪祟……”燕七虎握拳道，“敢在人族境內行兇、敢殺我天罡門弟子，那就必須讓其付出代價！”
他聲若悶雷、字字鏗鏘地頓喝，之后目光就直直地看向楚梁。
楚梁一抬眼，才發現他一直注視著自己。
哦。
原來這話是在跟我說嗎？
知道啦知道啦。
我會努力的。
……
翌日，楚梁又披上一身黑袍，來到了古二娘的小酒館。
上一次能夠找到妖族神使，就多虧了古二娘給出的消息。在靠山城的地界里，她算是地下世界的信息樞紐，往往能有很多地面上不得而知的線索。
經過上次那一番流程，等待許久之后，他終于又來到了小酒館的下面、那個暗室之內。
她坐在明滅的燈火之后，仍舊是那一副風韻萬千的模樣，淡藍色的眸子光芒隱現。
楚梁看著她的眼睛，突然若有所思。
先前他沒見過軒轅瞳，所以僅僅覺得這是異色眼眸�？墒窃谝娺^姬靈風的眼睛之后，他感覺這與其十分相像。
不由得有些聯想……
“你以前來過嗎？”古二娘開口問道。
“來過�！背侯h首道：“規矩我是懂的。”
“好，那你有什么問題�！惫哦锉阒苯亓水數貑柕�。
“靠山城內的血月殺人之事，二娘可有了解？”楚梁問道。
“不了解�！惫哦飻嗳粨u頭。
楚梁卻沒有氣餒，而是稍頓一下，之后轉過話鋒再問：“那對于死的那幾個人，你可知道他們有什么共同點？為什么死的會是他們？”
“你是要查這件案子嗎……”古二娘思忖了下，道：“我可以將我知道的信息告訴你，我先說一半，我們再商量要拿什么來交換�！�
“好。”楚梁應下。
“衛峰、柳鳴、方重山，這些都是靠山城里的頂尖高手，淳于途則是城內最好的向導。”古二娘緩緩說道，“我知道的是，三天以前有一名西域來的女子，她聚集了這幾人進鎮南域山探索秘境。這幾個人歸來以后，就先后暴斃了�！�
“西域來的女子？”
“我不知道那人是誰、也不知道探索的是哪一道秘境，但是我知道還有一個歸來的幸存者，當下還沒死�！惫哦锞o接著說道。
楚梁眸光為之一轉。
“好了，現在我們可以來開價了。”古二娘身子向后一仰，“你覺得這個消息值得什么價格呢？”
“這消息自然是極為重要，不過在開價之前，我想先問一下另一個問題……”楚梁試探性地問道：“二娘你和姬家有關系嗎？”
“毫無關系�！惫哦锢浔卮鸬�。
“這樣啊……”楚梁撓撓頭，道：“先前我在鎮南域山的一處秘境中，發現了一個被困其中的人，他托我將一封信送給姬家的十三小姐。可我去到姬家之后，發現十三小姐早就離開了那里，至今杳無音信……”
沒等他的話說完，古二娘已經霍然起身，雙手重重撐在桌案上：“你說什么？托你送信的是什么人？”
楚梁見她這一副激動的神情，暗道一聲大概自己猜得沒錯。
再見古二娘，發現她的雙眼似乎是軒轅瞳之后，楚梁就隱隱有個猜測。姬憐花為情離家，自然是來尋找古青垣，那這么多年都沒有回來，她會不會在鎮南域山腳下扎根？
而這古二娘恰恰正是如此。
“他說他叫古青垣�！背旱馈�
嘭。
古二娘掌下的桌案在她不知覺中，被重重按出兩個掌印，可見她心中的激蕩。
“我……就是姬憐花�！惫哦锍谅暤馈�
終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。
楚梁也早站起身來，輕輕施禮道：“古前輩在秘境中對我也曾施以援手，所以我受其所托。二娘的身份我不懷疑，但是為了忠人之事，還請二娘稍微講述一下你們的事情，讓我能更加確認身份。”
至于幸存者的事情，他倒沒有著急。只要把這件事辦妥了，還怕古二娘不給消息嗎？
之后古二娘便講述了些許自己與古青垣的經歷，與先前楚梁在姬家所聽的相差不多。額外的便是她離開姬家之后，為了打探古青垣的消息，便留在這鎮南域山外圍，專門做起收集信息的生意，就是想有一天能夠探查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。
一番糾葛，之后數十年的守望。
即使過了這么久，古二娘再說起來，目光中還是會有悠遠的光芒。
案上的火光明滅不止。
江湖夜雨十年燈。
第037章 又見眠夢之淵